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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有情变幻成无情者 解铃实难靠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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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进校园。

    洗婴说:“艾老师,我是来求教你的,有个问题能问吗?”

    “请说!”

    “我们饭店老板的丈夫自称诗人,他写了一首诗给我。诗里有这样的诗句:

    我爱你是纯净的清水,我爱你是透明的法国红葡萄酒液体,我渴望你浇灌灵魂的第三种水。”洗婴停了停,“这第三种水怎么理解?”

    艾椿想了想说:“你怎么不问秦老师?”

    “你看,人家老板丈夫献诗给我,他能不吃醋?秦老师就是疑心多。”

    艾教授觉得这第三种水的问题不好回答,尤其面对一个基本上是纯净的女孩。如果是面对柳留梅,那是半句话就能点拨清楚的,再说柳留梅对这类问题是了然于胸,知识结构颇为丰富的柳留梅这类问题难不倒她。

    这个发明第三种水概念的张竞生,不亏是博士啊!艾椿望着还显单纯的洗婴,心想那个饭店女老板的诗人丈夫也太张狂,太欺人。艾椿想了想说:“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以后有空闲我同你再好好聊。你以后不要再多理会老板丈夫。”

    到了艾椿的家,分宾主坐定。艾椿用平静的语调叙说了秦根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原话后说:“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处在什么个关系上,假如你们还有来往,我希望你能陪我去见一见老秦。三方面把话说清楚,这解铃还得系铃人。”

    洗婴想了好一会:“我觉得有些感情上的问题,不必急着说清楚,但是我可以陪你去一趟。‘我见不见秦老师须得艾教授的同意’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当时急了,不知说什么好,觉得只有用你的权威能挡住他。你是钟馗么。”

    艾教授想笑,但这时不是笑的时候:“你说你见不见他要经过我的同意,这句话把秦老师气晕了,你最好把这句话对他解释清楚。”艾椿说。

    “人有的时候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时候不想见他,找什么理由呢?就想到用你来挡一下。”洗婴说。

    “那我们走吧!”

    艾椿教授推出了他的坐骑亚马哈,并递给洗婴一顶黄色安全帽。

    “不带了吧。我觉得你的背就是一堵安全墙,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就觉得最安全。”洗婴说。

    “戴上吧,我们自身的安全主要靠自己保护,别指望别人。”艾椿说完就觉得有些可笑,教师这个职业养成了爱好随时说教,无论如何好说教不总是优点。

    “我先带你先去我和老秦共同的朋友家,请他陪我们一起去老秦家里,行吗?”

    “我理解你的想法,有个缓冲阀也好。”洗婴说。

    “我带你去的这位朋友家,是当官的,是市文联主席,大名韩翰。本人的素质很好,这样的人身上就基本上没有官气,倒还是有些匪气,挺好交往的。”

    “绯气?他有绯闻?”

    “不,是土匪的匪,意思是很随俗,有个性,性情中人。”

    “文联主席也是个官吧?”

    “是的,这官好当也不好当。不好当呢,是这种官对人品和知识修养上的要求应是相当的高。可是许多文联主席人品和学养很欠缺,不缺的是他们会当官。我的这位文联主席朋友是另类,风神倜傥,大雅不群,有人品有学养,同人接触毫无架子,放得下身段。”

    “我比较兴赏的王蒙,当过全国的文联主席吧?”洗婴边说边向艾椿贴近了一些,她发觉摩托的车头不太稳:“我近六十公斤哪,老师,放慢些!”

    洗婴的重心前移,摩托果然稳的多,艾椿感叹这女孩的敏感和体贴。

    “王蒙没当过文联主席,当过文化部长,是管文联的文化官。”

    “那他的人品和学问一定能够胜任这最高的文化官。”

    “还是说我们市的文化官吧。韩主席是你秦根老师第二次婚礼的主持人。上世纪八十年代里,年龄落差三十多岁的男女结婚只能低调,老秦事先请过几位朋友当自己的婚姻主持人,但都被善意的推辞了,这时候我要带你去见的这位朋友挺身而出,为老秦组织和主持了婚礼。婚礼上有两个人是带了口罩来的。”

    “感冒了吧?”

    “哪里,是过于谨小慎微,是怕被别人认出来啊。主持人在婚礼的现场摆了两本书,一本是《圣经》一本是《*语录》”

    “为什么摆这两本书呢?”洗婴问。

    “以示严肃啊!不过现在已经少有人记得《*语录》了。”艾椿叹息一声,上世纪铺天盖地的《*语录》,不过几十年怎么就被大多数世人遗忘,时间和历史真是无情哪!

    艾教授继续说:“主持人韩翰翻开《*语录》,读了四句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这四句话说得真好。”洗婴点点头。

    “他老人家的许多话说得都很好,没有过时。”

    “我们要见的这位文联主席我如何称呼?”洗婴问。

    “他称韩主席吧。”

    “同作家韩寒同名?”

    “同音不同字,他是浩瀚的瀚。”

    “蛮好的名字。我觉得人的名字会影响人,这位韩瀚主席敢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里为秦老师的另类婚姻主持婚礼,说明他能容得下天下的另类,同时不怕人嚼舌根,心胸开阔如瀚海。”

    “你说得好,任何时代都有另类,对另类的包容和理解,是社会文明的体现,是统治者统治水平的体现。”艾椿就洗婴的见解作了进一步发挥,心里想这个女孩有思想,女孩没有思想,弄不好是个花瓶。

    “艾老师,你说周恩来同*有什么区别?我的房东弟兄们就这个问题争论的不可开交,几乎要动武。”

    “我以为,周恩来同*的最大差别是一个比较能容另类,一个不太能容另类。其实*本人就是个最大的另类,当初如果不是周恩来的坚持,李德不会让他进长征队伍,就很难说以后他能取得红军的领导地位。”

    “你说这人有没有命哈?他从一个另类成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是他的命好吧?”

    艾椿为了集中思想驾驶,不敢多分心同洗婴讨论人的命运这个复杂透顶的问题。

    “最近看一本人的名字同性格和命运相关的书,怕有些道理,就说台湾那个*,名如其人,水性多变,扁而狭窄,他一上台我就预料他不会是好鸟,把他看扁了。再说我先前的名字洗诗,这诗从来多悲音,预示着我这一生的命运。而后来用的洗婴,婴孩总是个弱者。走出学校到社会后感到处处是强权,自己只能是弱者。”

    艾椿听洗婴大发悲音,安慰她说,“你天堂饱满,两耳润泽,人中舒展,从面相上来说,命运不会差到哪里。两个名字都不错,诗字,从寺,寺是寺庙,祥福之地。婴字,两贝在上,会有人把你当宝贝的。”天下第一牙婆

    说着说着,到了韩瀚的楼下。按了防盗门上411的门号,那是韩瀚的住房号。接通了韩瀚,防盗门打开了。

    韩瀚主席见艾教授夜晚带了个二八娇女,有点愕然:“只有你教授能够事先不约定就上我这葫芦斋。你也真赶得巧,今天下午我才从成都回来。”

    “我是来查看主席你这葫芦里有无金屋藏娇,夫人长期在外,给女儿带孩子,看你这位主席可能耐得住寂寞。”

    “我是没有条件养二奶啊!”韩瀚把洗婴客气的让进了客厅,灯光下重睹女客人,面色虽略有些憔悴,然仍秀气逼人。“党员学习三个代表的时候,我上台自查说,‘感谢组织上把我安排到文联这样的重要岗位上,既不管钱,也不管物管人,同权力、经济不发生关系,上下左右都是穷文人,人家无求于我,不会向我送钱送物乃至送色,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我发生*的可能。”

    “你这样说,在座的市委书记、市长能坐得住?”洗婴问。

    “实事求是么,人的*同机制是有很大关系的,如果我要是在基本无人监督的市长市委书记的岗位上,也很难说我不会*。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现在的市长县长何止是十万?对大多数人来说,道德的自律是有限的,以德治国,只能起辅助作用,许多人骨子里是要钱不要德。”

    “这挂的字画多好啊!”洗婴惊叹着墙上的字画。

    “是名家之作。”艾椿说。

    “买的话要不少钱呢。”洗婴说。

    “我不收藏字画,我要收藏的话,那也是不太难的。这墙上的字画,大多是友人送的,有两张是手下人送的,按说我不该收的,对我们当领导的说,收下属的礼已属伤廉!”

    艾椿望着客厅墙上三的童体字“葫芦舍”:“是那个法家的手迹?”

    “老天的,我让你写你老拿架子,老天倒是不请自送,不过,他把我的‘葫芦斋’写成‘葫芦舍’,他说‘舍’比‘斋’好。不过他的字倒有个姓,我就不喜欢那些太流畅太熟的字,就像我不喜欢太灵动时髦的女人。”韩翰说。

    老天是市里的另类诗人,所学颇广,自视甚高,“老天”是他的笔名。

    老友见面总要胡乱扯上一通,然后是正题。艾椿先是把洗婴介绍给韩瀚,然后把自己同秦根的矛盾的原委过程大体上说了一下。

    “这事前两天老秦同我说了一下,好象很伤心,要不是老天的嫖娼案,我就打算把你同老秦找到一起,喝上两壶,壶中天地大,你们当面敞开谈清楚,老朋友么,有什么根本冲突?老秦的话是重了,但老朋友之间闹了不愉快,当对方高高举起时,你就轻轻放下么。”

    “老天,他嫖娼?”艾椿想起不久前老天带了他的一部诗稿上门请教,诗稿还没有交还给他。

    “在看守所蹲了两天。那晚他喝醉酒后,去了一家娱乐场所,找了一位小姐聊天,聊了个把小时,给了人家200块钱,可就在交钱的时候,碰上公安局的突查,老天被顺势拉进了网。还好,那位小姐良心未泯,咬定老天同她没发生关系,而且敢说去医院检查,这肯定是新手。”

    “韩主席,那个地方的女孩,并不都是以身换钱的。拿定主意的女孩中也有老手。警察往往是不问三七二十一的,”洗婴说。她自己就在那里混过一年多,有发言权。

    “是啊,老天还是被罚了1000块钱,还是我给送去的,正好我刚得到一笔一千三百元稿费,剩下三百请老天去酒店压惊。可我去接他的时候,他还死活不愿意出来,真是人不中敬,鸟不经弄。老天自己觉得是本市的一个著名诗人,受了委屈,要公安局给个说法,你想那地方是讲理的地方?你一个穷诗人,今天算个鸟么?”

    洗婴为韩瀚的一句粗俗俚语张了一下小嘴,忙掩饰地说:“聊回天还给2 00?我在饭店一个月才400。”

    “他说口袋里只有这些,要不还要多给!”韩瀚说。他觉得这女孩的声音音乐般的悦耳。

    洗婴忽然对客厅里的钢琴旁边的一张方桌发生了兴趣,韩瀚像电视大赛中余秋雨考女歌手似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桌子?”

    “我家也有这样的桌子,但没有你的这精致,老百姓称它为百仙桌。”洗婴语速缓慢的说,“这桌子的腿上长了三个牙,这叫一腿三牙桌,韩主席你这桌子怕是仿明式家具,仿得还挺精致,我觉得仿制也是一种艺术,不要动不动把仿制说成是假东西,事实上许多真东西未必好,假东西未必不好。”

    韩瀚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女子的心还挺精致,难怪两位老友争风吃醋。“我哪能有真的一腿三牙的货真价实的明式桌子啊,要有的话怕早让我给卖了换钱,前年儿子要在上海买房子成家,我四处借钱,才凑齐20万,付了前期款,把老伴的首饰都卖了。”

    “这要是真明式桌子,卖价怕不低。”艾椿说。

    “就我这仿明式的,还有人愿出三万,抵我这三架钢琴的价格。”韩瀚感慨的说,“其实,不管仿的或是真的明式桌子我再穷都不会卖的。这一腿三牙桌,构造合理简洁,造形舒展大方,方正朴实,像一幅颜体楷书,有静气无火气,有雅气无俗气,在满世钱味臊味的今天,我这一腿三牙桌,可是镇家之宝啊!”韩瀚偏过他的大脑袋,“小洗,这世上为什么偏爱明式家具?”

    “我看过一本关于《三国演义》的画册,那时的人还都席地而坐,这说明中国人坐椅凳的习惯不是很早,对用具的讲究和大概同使用是很有关系的。”洗婴想了想说。

    韩瀚赞许的点了下头:“不错不错,中国人到了唐代才习惯坐高凳,那时就开始对桌椅板凳等家具追求美化,到了明代家具的工艺可说是登峰造极。这就像文革期间不允许女人讲穿着,那时就不讲究衣服的工艺。现在女人就很讲究穿衣戴帽,就像你这身衣服就很合体。”韩瀚望了一眼洗婴,她穿着虽不华丽,但衣料搭配合理,裁剪合度,加上身材匀称舒展,朴素中有雅,仿佛也是一张宜室宜家的三牙桌。

    “你这身衣服裁剪的好!”艾椿也由衷的附和着,望着正站着欣赏三牙桌子的洗婴。

    洗婴嫣然一笑,“是我自己买布料自裁自缝的,我们女孩的衣服现在可买不起!可不少人还喜欢我衣服的式样。”

    艾椿和韩瀚内心同时咯噔一下,面色同时肃然。韩瀚想到的是为什么两个老友要争夺这个素养颇高的聪颖女孩,尤其秦根似乎为其发疯似的。艾椿想到的是担心老友秦根养不住这个女孩,就像他自己一样,没有足够的条件让优秀的女弟子做自己的一半。男人都希望有一个不俗的女性成为妻子,可自己的劣势往往很少想到,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劣势。这是人性中的难以消除的弱点。

    “你们略坐一下,我出去一趟。”韩瀚想起什么似的。

    洗婴饶有兴味的巡视着客厅四周的书架,一会笑了起来:“艾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哈?”

    艾椿走过去,见书架上贴着一条白纸,上面写着:老婆可借书可借。

    拙作去年迫停在76回,因心脏病昏厥。恍惚间押至地狱,遇兰陵笑笑生,押卒说他因写《金瓶梅》,污染风俗,坐地狱到底。忽接阎王旨:“查《今生不应有恨》的庸夫,阳寿未尽,但写老少恋同性恋等,寄予同情,一些地方文字不洁净,有伤风化,着打五十大板。放回!如续写时不认真改正,同兰陵笑笑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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