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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俏保姆夜访旧东家 老呆鹅白首伤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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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才真真懂得这句话:有也是有没有也是有。艾椿的老伴当然是深信不疑,痛苦之极,体内的剩余的精力过人的癌细胞也以最快的速度生长扩散。

    情殇的痛是牵心扯肺的痛,妻子的抗癌防线因此彻底崩溃。

    当晚,艾教授彻夜未眠,他烟盒里见到一张小纸条:家有急用,不及面借,不告取走贰佰。那歪斜的字体他是认得的,总算减少了一层痛苦,她的人格是清白的。人给不亏,人总有希望。但他不打算为她在老伴前平反。错已铸成,谁也不能怨,罪在自己。

    “我不能原谅他!”艾椿的老伴临终前对女儿说。就像鲁迅临终前说他一个也不宽恕,这不能宽恕的人中大概也有有胞弟周作人及其日本老婆,这个日本婆娘以最下作的机谋挑起周作人内心中最阴暗的神经,凶狠的把鲁迅撵出八道湾,独霸了八道弯的天地。那时周作人恐怕没有想到他苟活到八十多岁的最后一天,是冻死在八道弯的屋檐下的,这怕也是他给兄长泼污水的报应。

    艾椿不抱怨妻子,就像鲁迅不抱怨周作人,他也不想辩白自己。舆论自然不会宽恕艾椿,判定他是迫害妻子的凶手。

    一个鸡蛋吃不饱,一个恶名背到老,“迫害老婆”的名声将陪伴艾教授进入地狱,他无可逃遁的被钉在耻辱柱上。这耻辱柱上自然有许多真正的屠夫,尽管他们身前身后都有许多谀名。

    艾教授从抹不了的记忆中走出,面对抹不了的紫蛾。

    “我是来看你的,我知道你还在恨我!”紫蛾直视着艾椿,“老嫂子得了绝症,治不好的。人说是你气死的,嘴是人家的有什么办法?你还想活不活?你照照镜子快瘦脱形了。怕人家嚼舌根的不是好汉,人不能活在别人舌头尖上的,这道理你要不懂不活的累死人吗?我要是在乎别人的舌头,怕早不在这人世了。”

    艾椿一时似乎不认识眼前的紫蛾,人不是活在别人舌头尖上的,这简直是哲学家的精辟的语言。怪不得她活得这么有滋味有韧性,像棵山枣。虽然苦和穷,虽然名声糟。艾椿的防守消解了。

    “我今天来是让你活下去的,也是来表明我的态度,人都说我已是你的人了,可你心里明白我是酒糟鼻子不恋酒——枉担虚名而已。可全世界都知道艾教授同保姆好上了,说的人多了说的时间长了,说疲了,我心里也觉得是这样一回事,不知怎么搞的离开你以后老是想你。没有遇见你我心是死的,在你家呆了几个月我的心有点活了,你老伴同我大吵一通后心全活了。曾经对你说过,要给你介绍一个女友,为的是让你过的太累,我知道你并不讨厌我,现在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想过没有,我虽穷但穷人也有人格,诬我小偷我受不了。事情已过去了,人也没了,冷静下来一想我对不起你老伴。”

    紫蛾望着墙上艾妻的遗照,低头默哀了一回,又突然下跪:“嫂子你原谅我吧,你要是在那边同意,我会在这边照顾好你丈夫的。”

    是的,人们说艾椿的妻子是被气死的,或者说是迫害死的。艾椿同紫蛾通奸没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无论怎么,艾椿是有愧于妻子的。书法家启功的妻子死后,下决心不再续弦,李大钊的糟糠妻,是农村的文盲,她比丈夫大八岁,李大钊对她恩爱有加。这些是名人的操守。当代湖南有个农民,为有肾病的妻子献出一个肾,这些大小人物都是国人类楷模。 艾椿自责,在妻子死前闹出桃色新闻,妻死不久,又不甘寂寞,艾椿同楷模人物相比差之千里兮。

    舆论都几乎是一边倒的谴责艾椿,不容他辩白,世上许多事是无法辩白的。只有他的一个好友,已经从校党委副书记位置上退下来的南书记安慰说,就是你同保姆有些感情,也在情理中,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不逼着你要我,你考虑好,我下次再来给你收拾这乱糟糟的家。”紫蛾临出门时,丢下这么一句。

    艾椿没有说行还是不行。

    紫蛾再次上门时,正值暑期,紫蛾穿的是一条短裙,紫蛾进门后,给艾椿老伴的遗像三鞠躬。

    她鞠躬的时候裙后摆被电扇风卷起,臀部半边露出雪白的一片。没有那么白的裤衩吧?艾椿一生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悄悄的嫩白。艾椿把眼球收回,转过身给紫蛾倒了一杯凉开水,紫蛾很感激的用双手接了过来。艾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小的汗珠,雪白的一片总在眼前驱之不去。

    艾椿本来还想对紫蛾数落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添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轻轻的的叹了一口气。作为男人是不能责备一再主动认错的人,作为男人更不能无端蔑视一个要献身给你的女人,一个并不邪乎的底层女人。

    “我不是来卖给你的,是我愿意的,权当你一个女友吧,我也没有要当教授夫人的非分之想。当你再有了妻子的时候,我也不会纠缠你。”

    已经戒了烟的艾椿,把一根烟放在嘴唇上。这是前几天女婿来看他时丢下的一包软中华,他一直没动它。这年头律师、法官之类的精英消费的大多是精品。紫蛾不是社会精英,但她的质地非某些精英可比,然而艾教授不能也不敢消费她。

    “我在家里看红楼梦,我就感到晴雯太亏,她跟宝玉一腿子都没有,可大观园里都说她同宝玉不明白。我能理解晴雯这丫头的亏,都是天下沦落人。可如今是啥时代?我不能当傻鳖。”

    艾椿点燃了烟。

    “还有,风传你同保姆搞不清,是否有失你的身份?可难道保姆不是人?你不是说过,马克思也爱他的保姆嘛,还怀了马克思的孩子。马克思值得尊敬,她不嫌弃保姆。”

    “那是马克思家的管家。”艾教授的书呆子脾气来了,说话写文章力求用语准确么。

    “保姆管家不都是普通人?马克思对普通人能看得上,就很难得,那不能说他作风问题。”

    艾椿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不仅记忆力真出众,而且感觉独特,她要是能写文艺评论,一定不像许多所谓的文艺评论家那样平庸。她的立论有力, 她用马克思说事,多么有力的论据!你艾教授有马克思伟大?

    “你要是不讨厌我,你就忘了走了的那个人,老想着老懊悔是活不长的,该丢得要丢。”紫蛾干脆地说,“请你相信,我会同你处得和谐。男人是山,女人是水,有水的山才会滋润。”

    艾椿被紫蛾的话镇住了,这个女人有胆气也有灵气,她比贾宝玉说的好,男人应该是山不是土!艾椿似乎失去了话语权,不知怎么说,说什么好。紫蛾挨着坐他一侧,能感受到她发射过来的一波一波的强烈电波。

    此时,室外电闪雷鸣,落地雷一个连着一个,紫蛾挨的更紧了,显得有些惊恐。艾椿也似乎觉得屋内气氛有点异样。一会大雨如注,暴雨把风赶走了,雷声依旧。电灯突然熄灭。紫蛾 的手机响了,正当要接时,艾教授夺过手机关上:“雷雨时不要通话!”

    “嘭”的一声,通往卧室的门突然象被人猛推的一样关上了,屋外无风无浪 。真是异灵啊!

    紫蛾紧紧的抱住了艾椿,两人都倒在沙发上,艾椿被压在底下。一会儿紫蛾松开了手,坐了起来,理了理一头秀发,走到艾妻的遗像下,低头双掌,身子微微颤动。艾椿也仿佛闻到了老伴在世时的气息。

    夜已很深,校园的大门已关死,他已不能让紫蛾离开这屋子。艾椿神经紧张了半夜,也着实困很了,他要她去卧室睡,自己在沙发将就。她说不敢。他去书房搬来帆布躺椅,这躺椅还是妻子买的,她见丈夫时常看书备课累了在书桌趴一会,就给配备个躺椅,午睡和休息挺方便。如今物是人非,妻刚走时,每每睹物思人,如今已近麻木。一会艾教授已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艾椿发现紫蛾在一边的沙发上睡得正酣,卷曲着弯曲的线条,臀部耸起,一片春天的土地。紫蛾脸上是孩子样的满足,看来一时半时醒不过来。艾椿定定的阅读了一会紫蛾的蜿蜒的曲线,清香和湿润扑鼻而来。艾椿轻轻的将她翻起的短裙重新覆盖住那雪白的高原。

    紫蛾醒来时已是中午,艾椿已把中饭准备好,买来了紫蛾爱吃的卤鹅肉。吃饭时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临别时,紫蛾叹息说:“一只呆鹅啊!”

    拙作去年迫停在76回,因心脏病昏厥。恍惚间押至地狱,遇兰陵笑笑生,押卒说他因写《金瓶梅》,污染风俗,坐地狱到底。忽接阎王旨:“查《今生不应有恨》的庸夫,阳寿未尽,但写老少恋同性恋等,寄予同情,一些地方文字不洁净,有伤风化,着打五十大板。放回!如续写时不认真改正,同兰陵笑笑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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